新泉,是武功山腹地的一個小集鎮(zhèn),早在春秋戰(zhàn)國便有了人煙。這里山川秀美,風尚淳雅。唯一不足的是山太深、太高,交通閉塞。農(nóng)民面對滿目青翠的原始森林里的樹木無法運出山外,而望山興嘆。
“青山帶繞千山夢,碧玉簪系萬縷絲”。新泉卻有一條美麗的河流,發(fā)源于武功山的深谷,是袁河的源頭。它流徑山口巖、蘆溪、宜春等地入鄱陽湖,匯入長江。這條河,雖沒有大山那樣的雄渾奔放,可有它的纖柔、輕盈,象一條玉帶,舒展飄拂在大山偉岸挺拔的胸間。它清秀、明麗,像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,赤著雙足蹦跳在深山峽谷里。它終年飽盈盈,清清澈澈,一眼望去,河底的卵石,水中游魚,山峰的倒影,令人驚嘆,簡直可以凈化世間的一切。
新泉河流入蘆溪有50華里。它一出山,河岸兩旁懸崖陡壁,落差大,急流險潭多,河里的石頭也多得出奇。當山洪暴發(fā)時,河水從千山疊翠中排涌而出,它像一條瞎眼的巨蟒,總是盲目地往前沖撞,遇見山石阻擋,就掉過頭來,往另一個方向奔去,一時貼這邊的山走,打個盹,又沖向?qū)γ嫔剑N著對面山前進,將沿路河床沖出好些深潭、陡崖,也滑出好些長灘;有滴水崖、燕子崖、老鼠峽、風火浪、跳魚潭、滾木潭和九洲灘、龍門灘等,在河道中間結(jié)成一道道頑固的攔障。
有一年山洪暴發(fā)時,爛在山上的木、竹被洪水沖出山外。一位農(nóng)民得到啟發(fā),他邀集同村農(nóng)民疏理河道,將杉木、毛竹等木材用軟篾扎成排,人站在上面一根竹篙撐著排,浮在水面上順河而下,將木材運出山外的蘆溪。人們驚呼了,好似小孩第一次見到月亮,高興啊!從此,新泉興起了水上運輸。一個新的行業(yè)興起了,從武功山中源源不斷地將木材運出山外,為開發(fā)山區(qū)經(jīng)濟打開山門。
要想成為一個能撐排出山的人是不容易的,他們不僅要熟悉水路,將哪里是懸崖、暗礁、深潭、險灘,熟記于心,而且撐排技術(shù)要精,頭腦要靈,身體要好,會游泳,不在河里摸、爬、滾、打幾年是不行的。為了提高撐排技術(shù),他們流過汗、流過血,甚至獻出過年青的生命。一代又一代人才摸索、總結(jié)出一套撐排經(jīng)驗,才能駕馭放蕩不羈的河水,才能越過重重山崖險潭安全到達目的地。
解放前新泉撐排的人比較多。且大多數(shù)都集中在沿河的村莊,而且,只是農(nóng)閑時撐排。大多數(shù)人撐排技術(shù)水平不高,只在內(nèi)河撐排(新泉河),能撐排出“公!保ǔ錾剑┑闹皇巧贁(shù)人。1952年春,大安里成立一支水運專業(yè)隊,主要是將山里木竹撐排運出山口巖,它隸屬大安林站。水運隊有56名撐排工,都是從眾多撐排人中挑選出來的年青后生。他們吃的是商品糧,拿固定工資,享受國家正式工人待遇,高興得不得了,人人臉上都寫滿喜字。隊長陳述才更是春風得意,山里農(nóng)民羨慕不已。
市上村的棉花洲是新泉河的一個水運碼頭,它既是內(nèi)河撐排的終點站,又是水運出山的起點站,不僅有一個3000多平方米的貨場(堆放木竹),又有一個寬敞平坦的河面,可供眾多的排工扎排。每當傍晚,紅霞萬朵時候,排工們出山歸來后顧不得休息就在碼頭上扎好次日出山的排,一切準備就緒,他們拖著疲倦身體,吹著口哨或打著山歌歸家了。
次日,東方剛露魚肚白。一聲吆喝,撐排嘍!這支半百人的隊伍,撐著木排,踏著浪花,像魚串一樣,一排接著一排,延綿幾百米,浩浩蕩蕩,好不威風,沿著婉延的河床出山了。
木(竹)排撐出了棉花洲,不遠就要過滴水崖、燕子崖、風火浪……這里懸崖陡壁,暗礁四伏,旋渦連連。你看!河里的水盡往燕子口里傾瀉進去,濺落的浪頭高卷起來,然后撒裂成無數(shù)道兇惡的白練,點點碎銀。此時,排頭人大吼一聲,伙計們,闖關(guān)嘍,好哇!大伙齊聲吼著。便刻,木排上的人鴉雀無聲,只聽得一片嘩啦、嘩啦水聲,大家聚精會神地牢記撐排要領(lǐng),熟練地運用撐、點、橫、插(動作),竿竿到位,有驚無險順利前行。但是,最險處還算山口崖。這個崖落差大,水流急,有時浪高達1米,木(竹)排墜進了浪差深淵之中,下竄上浮,把全身變成“水人”。在這個時候要膽大心細,沉著穩(wěn)健,雙手要靈活,竹篙點、撐要到位,才能化險為夷,河水乖乖地把你安全載到下游平坦的河道上,要是技術(shù)動作不到位,不是“橫杠”(木排橫的擱在出口處)就是“打黃牛”(木排散架)將把木排撞得七零八落,像倒了一盒火柴棒散落在河里,不僅后面的木排不能前行,大伙都要停下來,為你打撈取沖散的木、竹。
木排出了山口巖,兩岸開闊很多,河面也明亮了,水流也平穩(wěn)了,把個岸上蔥蔥郁郁的森林,豐富的生態(tài)植被,奇花異草,彩蝶飛鳥,一一倒影在水面上,讓你歡快地欣賞這幅美麗的畫面。這時,排工們的疲倦早已拋在腦后,盡情地享受那大自然賜予他們的歡樂。
河風吹老少年郎。撐排的人一年四季披星戴月,風里來,水里淌,不僅辛苦,人也變得黑了,顯得老了。但是,他們卻受人尊重,為山里人開發(fā)了財路。
天塹變通途。1968年,新泉修通了一條到城里的汽車路,從此,用汽車運輸木、竹代替人力水運。撐排人改行了,撐排也已成為遠去的歷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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